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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冰莹斜坐在床上,靠着墙角,静静看着桌子上燃烧的油灯火苗。
院子里哥嫂一家正在挨个洗澡,要等他们洗完进屋,她再出去洗,这是自打大哥结婚后,每天的生活习惯。
想到不久之后,她就要离开从小长大的家,去熟悉新的生活习惯,心里不免有些彷徨。
而且这个不久,很有可能是马上,毕竟顾长逸他们家不走寻常路。
想到这,穆冰莹忽然笑了。
摸着凉席,很快她又想到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。
床底下的书还没有处理。
今天看到了顾长逸父母,看到了村支书的态度,虽然还不知道他父母究竟是什么人,但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,这点已经很显然易见。
顾长逸也说了没有变动的话,他就会被升到团职。
穆冰莹不了解部队里的事,但她知道团长一般没有这么年轻的人,能在这个岁数升到团职,自身一定非常优秀。
这样优秀的人,再配上这样的家世,未来潜力不可估量。
这点村里人人都看出来,羡慕不已了,穆冰莹当然也知道。
但她现在想的不是能嫁给这样的人而欣喜,她的第一想法是,绝对不能拖顾长逸和他们家的后腿。
看了那么多史书,那么多传记,穆冰莹明白,越强的人,越有希望往上爬的人,在看不到的地方,会有无数双手无所不用其极,想要把他给拉下来。
等顾长逸结婚后,这些看不到的手,就会分移到她身上,势必要把她和她的家里人都摸索透了,不放过一处可以摧毁他的蛛丝马迹。
这些可能是她多想了,但穆冰莹觉得,宁愿多想,不能少想,一切都要谨慎为好。
这些书,她本来就打算在结婚前烧掉,现在亲都订了,是到了把这些书毁尸灭迹的时候了。
想到这里,穆冰莹心里难免沉重。
坐在床上,一直等到院子里没动静了,堂屋的灯熄灭了,她才站了起来。
出去端了一盆热水进屋,没有马上擦洗,她把门栓紧,走到床边把席子拖到地上,掀开床板钻进去,把稻草堆里的箱子拖出来。
刚才她妈已经说了,打了棉花就会找人到她这屋缝被子。
到时候起码三五个人,万一席子被拿下来后,有人闲得去掀开床板,看到里面的箱子,就完了。
所以穆冰莹打算天不亮就把这些书拿到后山烧掉。
但在烧掉之前,她想把这些书再从头到尾看一遍。
这些书是她的青春,是她的思想,是她的梦和远方。
再最后重温一次,从今以后,再也不去想。
一夜未眠,知道嫂子早上要去娘家,当天色还是一片灰暗时,穆冰莹悄声进入厨房,拿了火柴,又抓了几把稻草塞进篮子里,而后回屋提起箱子,打开耳房后门,往后山奔去。
全村静寂,鸡笼子里的鸡都还在沉睡,没有任何躁动的迹象,薄雾蒙蒙的后山更是万籁俱寂。
穆冰莹沿着羊肠小道上山,穿过草丛时,鞋子与裤角很快被花草上的露水沾湿,她没有直接往平时躲藏的岩壁里去,而是先拐到北后山坟场,随便找了一个坟堆,点燃稻草。
这是为了以防万一。
她是感觉那个岩壁中间就算烧东西也不会有烟传出来,就算有那么一丝丝味道随风飘下去了,村里人现在都还在睡觉,不会有人跑到后山来。
但是凡事都有万一,所以以防万一,先跑到坟场这边烧了一把稻草。
这样就算有人起床了,看到山上有烟雾,有烧东西的味道也不会跑上来,因为这是村里人的默契。
前些年破除封建,不允许大操大喜丧之事,喜事可以一切从简,甚至不办。
但是穆溪村重视宗族,重视祠堂祖宗,老一辈从小到大都是接受着这样的思想长大,无法真正做到不祭祖,不烧纸。
尤其当没做这事的时候,晚上做梦梦到祖宗,白天生活遇到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事,就会不自觉往是不是没给祖宗送钱而导致,而后整日整夜寝食难安。
谁都会遇到这样的状况,所以村里人就形成了一种默契。
谁想烧就到后山偷偷烧一下,看到的人都装看不见,不去管不去问,毕竟都是同族人,北后山坟场里葬的都是同族祖宗。
穆冰莹看着稻草烧完,踩灭了火星,以防被风卷走,在山里引起火灾,然后拿起箱子,往南边岩壁走去。
来到了老地方,穆冰莹想起曾经躲在这里看书的点点滴滴,不想让心思变得很沉重。
将稻草铺在地上,打开箱子,将书籍一本一本拿出来。
呲啦一声,火柴燃烧起来,穆冰莹拿起一把稻草点燃后,放到草堆中间,火势越烧越旺。
她先拿起了飞鸟集,本以为已经做好了准备,调解好了心情,没想到一拿起来这本书,眼泪便瞬间涌上来,涨得眼眶发酸,一片模糊,心情沉重到谷底。
穆冰莹狠了狠心,直接将书撕烂,将残破的纸张丢进火堆里,火舌瞬间吞噬书页,眨眼间书页便被烧得焦黑枯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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